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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喜遇淑女拖鞋蘭(Lady’s Slippers)

樹林裡,與兩株杓蘭驚喜相遇!

下午與先生走進附近的樹林時,意外發現大樹下兩株罕見的「皇后杓蘭」(淑女拖鞋蘭、lady’s slippers )。

唇瓣通常呈粉紫或白色,ㄧ枝花莖上只生一至兩朶花的她們,是北美少數原生的野生蘭之一。先生說他小時候曾在公婆的花園裡見過她們一次,印象深刻;並說,和一旁遍開的山谷百合(鈴蘭,lilly of the valley)一樣,這種蘭性喜陰涼濾光處;我們想,樹林裡的茂密大樹正好提供了適宜的成長環境。

兩人憶起,上次一起見到這淑女拖鞋蘭,是多年前在新罕布夏山裡,那時海奕第一次跟我們走長途的山林。我說後來曾讀到,關於這些蘭,印第安人有個動人的傳說:一位年輕姑娘為了尋找藥物以拯救她的部落,赤著腳在雪中長途奔跑,終因冰凍而癱倒,雙腳卻開出了美麗的淑女拖鞋花…。

可惜地,由於棲息地遭到破壞,這種蘭已從一些原生地絕跡了。因此,下午經過時,特別歡喜,也特別放輕腳步。

藍色的蛋

「妳知道你們院子有個鳥巢嗎?」一早來院裡工作的老工程師說。

「來,我帶妳去看。」

兩人走過側院正鮮紅垂開的荷包牡丹(淌血的心, Bleeding Heart),我提起過去,不同的鳥父母幾次來築巢孵蛋的往事。來到不遠的丹青叢,低頭一看,知更鳥媽媽不知何時編織了一個完整的鳥巢,下了純藍渾圓的三顆藍色的、俗稱蒂芬尼藍的蛋。

老人解釋如何因為看到鳥媽媽飛進飛出在四周徘徊,而發現這個巢。他幫我撥開枝葉,讓我好好地拍了幾張照片。「妳先生、兒子回家後,帶他們來看。」

「我現在就傳照片給他們,」我說。
「好!」老人讚許地笑。

春回大地,奇妙地,新生總是給人難喻的喜悅和希望。

(根據谷歌:知更鳥的蛋是藍色的,跟母鳥體內的膽綠素(因為飲食)有關,而蛋的顏色越藍,公鳥越願意一起照顧,因為那表示母鳥很健康,寶寶可能也很健康,奇妙的自然。)

佛蒙特記事《夏日》


「你長這麼帥,媽媽是不是要擔心以後一大堆女孩追你?」開海奕玩笑。

「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練跑啊?」他酷酷地答(意思:遇到不喜歡的女孩獻殷勤,他不知如何拒絕,就跑:)。

十二度C的夏日(沒錯!),母子跑在佛蒙特清脆的早晨裡。

雖早已追不上兒子,看著他遠遠的背影,或轉折回跑而來,總是滿懷歡喜,擊掌擦身,繼續前行。

轉入樹林小徑時,音樂中斷了,只有腳步踩在沙石道上、喘氣與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世界彷彿還沈睡,世界其實一直清醒著。

54F in Vertmont, running with Isaac by the lake and mountains in a crispy morning, breathtaking.

送走了夏天避暑的人潮,秋天賞楓季之前,這個週末佛蒙特的風景與居民顯得悠閒了些。

連續十場大型婚禮辦下來,民宿老闆大湯姆也準備利用九月稍為喘息。戶外草地上依舊架著敞大的白帳篷,十月是另一個婚禮旺季。


「週六的婚宴,有位新娘週二就訂房入住,從菜單到音樂,要確定一切完美無瑕。」他曾告訴我,有位新娘明年十月才要結婚,去年就已偕父母和未婚夫的遠方家人來勘查環境…,我永遠不懂美國中上階級人家女兒經年籌備婚禮的風氣:她們猛減肥、灑百萬台幣(女方父母掏腰包且沒禮金可收)、把各地親友飛到婚宴地食宿全包、費盡心力把這一天當作一生中最美的一天、最重要的大事辦理,即使明知,婚姻幸福與否跟婚禮如何並無關係。

不知不覺地,我們已規律地來去佛蒙特州三季,冷得異常的清晨,陽光如秋,陰涼如冬。沿湖散步時,草地上的涼椅空無一人,獨木舟覆躺湖岸。空寂的路上,一位亞裔母親停車問路。奇妙的緣分與際遇,有幸認識另一片全新的土地與人情。



***

北方週末,獨自開車亂逛,叢山之間,撞進一家外觀樸實不起眼、內部卻別有風情的咖啡店。

玻璃吧台、黑沙發座、木樑挑高的大天窗,賣酒賣咖啡兼賣藝品畫作,極佳組合。

打了光的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沈鬱的眼神不變。喝了一杯濃郁拿鐵,貼了這篇圖文,和老闆夫妻小聊,讀了幾頁書,消磨了兩個多小時後,繼續上路,希望下次有機會再來品嚐他們那看起來很美味的起司盤和調酒單。

It’s always fun to discover new cafes. This one sells coffee, liquor and arts. What a great combination!

二月雪

一、二月是新英格蘭冬天最冷、也最常下雪的月份。比起往年,今冬算溫和,雪不多,直到進入二月,才開始陸續下雪。

隨手拍了幾天的雪景:

2/1@8:35am:

纏著海奕讓我送他上學,一起賞了這場不多不少,剛剛好的雪。

回程,鎮中心的教堂前,我的足跡是最新的印記,早安,大地。


2/1@4:35pm:

下午四點的散步。

陽光明明亮亮的,一點兒也不像悶了大半個寒冬。

球場上的雪舒暢地融著,很快露出一塊塊的草地。喜以為春天的綠,其實不過是冬天不枯。

雲在四度C的藍天裡淡淡散散地飄浮,我駐足看著它們,毫不費力地帶走即將消隱的一天,所有的稍縱即逝。

2/8:

昨天又嘩啦啦地下了場足以堆雪人的雪,今天溫度卻急速上升,「不用急著鏟車道上的雪,到了中午,天氣就會暖到把它們都融化了,」一早,電台的氣象預報員好心地提醒。

午後出門散步時,陽光很快地由涼轉暖,鳥鳴啾啾,樹梢、人行道,到處雪融得暢快極了,一種早春的錯覺。回到家,一邊讀小說等兒子,一邊不知不覺多吃了幾塊貢糖和黑巧克力,沒關係,反正春天快來了就可以出門長跑了嘛,心情愉快。

然後突然意識到,明天氣溫不是又將急降?而且據說會下一場8-12英寸的大雪,甚至停課。再確定一下天氣預報,沒錯,暴風雪欲來。三天兩季,洗三溫暖般,多麼瘋狂的氣候。

望著空蕩的包裝小袋和很可能會繼續進補的小腹,欸….就當囤積熱量保暖吧,誰知道這個冬天還有多長呢(果然很會安慰自己:)。

旅行歸來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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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奕去同學家玩,暑假以來,我第一次有機會獨處。

拿出從台灣帶回來的《四季之歌》,留下該屬於它的花園形影。

完成這本攝影散文集,我無疑是最大受惠者,不但因而得以仔細觀察季節與庭園的變化:春天第一聲鳥鳴,夏天炙熱蟬鳴,秋天滿天滿地的落葉,冬天的飄雪。從花苞開始到花落,從壯觀盛開的杜鵑花叢,到小巧的鈴鐺花。景觀之外,還得以檢視心情的微妙變化:三月時對春天的渴望,冬衣的不耐,五月一切復甦,夏天急著往海邊跑,秋天美不可言,卻隱隱覺得美好時光太快消逝的焦慮,而冬天之考驗耐性,二月時,冰天雪地,不太出門,隱居獨處的時間更多,進一步探及內在。

四季重複不息,生滅並沒有那麼的絕對:冰天雪地下是一個生氣盎然的世界,秋天的花枯萎時,下一輪的種子也同時生長了。透過這個寫作過程,我也得以看到更多新格蘭人的特質,以及家人與鄰人如何對待一花一草,修屋整地,如何善待家園。

儘管近年來,鄰居好友們受夠了這兒的長冷冬季,相繼搬遷冬天較溫和的地區,而我既然還在這裡,除了用心體會,讚賞它的柔美,領略它的暴烈,還能做些什麼呢?故以這本圖文書,向這四季分明、美不勝收的新英蘭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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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完照,接海奕之前,還有點時間坐下來寫點字。
 
三個禮拜的台灣和金門行,加上去了一趟花蓮,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行程,每天睡眠很少超過五、六小時,離台時,皮膚感染、嘴舌都破得很嚴重,幸好這幾年跑步下來,體能比以前佳,身心可以負荷。
 
返美近一個禮拜,每天很早即醒,趁先生上班前,一起在陽台上簡單早餐,說說話。別離的思念是一定的,回到家後,又覺得很多話可以放著慢慢說,結果時間大多花在聊家庭瑣事上,一起察看結滿枝頭、每天都有得採收的番茄:摘下,稍洗過,丟進嘴裡,鮮綠味道久久留在舌尖與手指上。
 
每日閒閒地出入作息,或去跑步或游泳或出遊,台灣的燠熱與緊密人群後,我和海奕都需要放空。
 
每天一樣照顧著海奕,雖然男孩需要的關照越來越少,但陪伴還是需要的。連續以來的密切相處,自己的時間少且破碎,想看點書、做點喜歡的事欲念強烈;只是,十二年來,已經很經習慣這樣以兒子為重心,也極其享受與珍惜。旅途上,男孩永遠二話不說地提重行李,噓寒問暖。兩次書會毫無預警地舉手起身,說了讓人要流淚的話。跟家人出門時懂事,不麻煩人。離台臨行前,家人問我:「『羨慕』的英文怎麼說?」然後對海奕說:「我很羨慕你媽媽,有你這樣一個兒子…。」我對他越來越放心。良善與聰敏是他最大的財富,我們最大的安心。

斷斷續續地,翻完一本書,依然是跟年老有關的書。

把每一天過得飽滿、力求抓住當下的先生,不懂我為什麼對未知的老年這麼好奇。
 
或許看到太多老的無奈與無力,我說,我想跑到人生的前面一點點,去看看老了之後的身心,或許作為警惕,或許作準備。而且你看,美國桂冠詩人Donald Hall的這本《八十歲以後的散文》寫得多好,當無法繼續寫需要密集腦力的詩時,他說:「文字『拋棄』我了,」不用,我「失去」或「忘了」文字,而是用「拋棄」一字,多麼無辜無奈而精準。老人每天坐在輪椅上,看同一面窗外的風景變化,能從事的活動不多,但不表示心靈僵滯或無能,相反地,依然以一種幾近神秘的睿智與自嘲憶往,心依然熱切地跳動著。
 
常想,比起許多被傳統制約、被家庭工作纏綁,身不由己的人,我非常幸運,為人妻、人母的責任之下,仍可以做些喜歡的事,尤其可以保持極單純的生活與人際。
 
想到人際,行為處事之風格,人各有異,尖銳或敦厚,放肆或鈍樸,甚至世故與率真巧妙並具…,人之繁複,人之趣味。很多時候,人(尤其成人)常在找一個對自己說得過去的點,好藉以解釋各種理智或不理智的言行,至於那個點穩不穩,讓人可輕易或難以識破,端看他先說服了自己幾成。
 
此行認識許多親善有才華之士。一場午宴上,身旁那位久聞其名但第一次結識的師長,言談之溫穩,說起喜愛的書法,臉上透出的迷人笑容,讓人印象多麼深刻。類似的形象,加上此生得以親近文學與音樂,以及幾位經歷過慘劣命運,但為人卻寬厚無比的長輩,不斷教我,做人能有的溫度與深度;又一至幸。
 
想起來最溫心還是家人與一群老友,尤其後者從不予人壓力的友情與不吝的歡笑,這些年來,一出新書她們必買,幾乎是不理智的可愛支持;當然還有,那些以各種方式出現眼前的聲音:從第一本散文開始,就很喜歡妳的文字…。伏案之寂,賣字維艱,頓化成煙。
 
重新拾起琴譜與廚鏟,也拾起停頓了一段時日的章節。持續相信文字的魔奇同時,更相信,努力生活、痛苦時仍保持微笑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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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之歌@博客來

四季之歌@誠品

四季之歌@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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