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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愛與失去的溫柔記憶《The Light of the World》by Elizabeth Alexander

light of world

先生和兒子去滑雪那天,我在新罕布夏的一家咖啡店裡,讀完了詩人伊麗莎白.亞歷山大(Elizabeth Alexander)的回憶錄《The Light of the World》

早上的雪正慢慢地停,室內很溫暖,只當偶爾有客人推門進出時,刺骨寒風襲入。

伊麗莎白.亞歷山大是耶魯大學文學教授、詩作曾獲普立茲文學獎提名,一般更熟知的是2009年她在歐巴馬就職典禮上朗讀了詩作《Praise Song for the Day》。

新書《The Light of the World》是詩人追憶與丈夫Ficre的愛情與婚姻的動人點滴。

迴異於伊麗莎白.亞歷山大出身華府的政治與文教家庭背景,Ficre出生於東北非的厄利垂亞,年輕時因內戰成了難民,輾轉歐洲後來到康州的New Haven。是畫家也是主廚的Ficre在詩人妻子筆下,能講七種語言,對藝術、音樂、食物、親友與生命充滿熱情。兩人不僅是夫妻、愛人、親人,更是一對 身心靈契合的靈魂伴侶⋯⋯。Ficre不幸在五十歲生日剛過數天驟逝於自家地下室。

十六年的婚姻對一對相愛相知的人而言,太短了。

伊麗莎白.亞歷山大栩栩如生地追憶兩人從相識到相思的生動細節,以充滿詩意與溫柔的筆觸描述他們的婚姻,與孩子的深刻互動,來自龐大友誼與親情的慰藉,是 一段有關音樂、繪畫、舞蹈、美食、孩子、非洲、親友⋯⋯的豐富生命,也是一本寫愛與失去的作品。出版至今已獲各種好書選獎,有興趣的讀者可以進一步查閱。

書最後的讀者問答,伊麗莎白.亞歷山大對想投入愛情關係的年輕人提供了珍貴的建言:

你永遠不知愛何時會出現轉角處,保持用心,留意。

找到愛情之前:把自己活出最好最豐富的樣子,盡情去探索和嘗試你喜歡的活動與想法。

走入感情關係後:愛是一座需要培養照顧的花園。即使失去另一方,你並沒有失去他(她)曾給你,以及你曾參與的那份愛情,那是永難磨滅的。

蓋上這樣一本溫暖又讓人有點心酸的書,離開咖啡屋去接滑完雪的先生與孩子前,我為他們各帶了一杯熱拿鐵與熱巧克力,推開門,走入颳起強風的冰天雪地。

詳細書訊:The Light of the World

誰來晚餐

pork chop dinner「六點半吃飯可以嗎?」

準備晚餐時,稍預估了手上的進度後,我給先生發了封簡訊。下班前更忙的他,通常會簡短地回一句:「可以」,或「已在路上」。

但這一天:「你們先吃,我最快要七點半,這禮拜非常忙…。」

「好,因為海奕可能等不及。晚餐煎豬排,幫你留著。」

「不好意思。」他回。

我傳以一顆愛心。

為兒子和自己盛盤時,我想到:和先生這樣的對應,比起年輕時有多麼不同。

曾經,我是個受不了飯煮好,丈夫遲遲不出現的妻子。曾經,如果對方說好幾點到家,而忙亂一陣後的我眼睜睜看著飯菜涼去,隨著一分鐘一分鐘過去,越等越心急氣躁,甚至算起從公司到家加一點塞車,所需的時間。若先生依然遲未出現,ㄧ進門,迎接他的不免一張臭臉。

想著先生曾經得急忙地趕回家,一頓飯得吃得抱歉、委屈、生氣,辛苦一天後,一個晚上也毀了。

是我老了嗎,火氣漸弱? 還是我驕傲的自我萎縮了?不再猜疑對方故意拖延,或沒有更努力把會議或電話縮短;不再可惜,香騰的晚餐無法趁熱共享;不再覺得,遲到一頓飯意味著對方輕待我的用心烹煮;不再讓一頓飯點燃一場無謂的戰火,壞了一兩個小日子。

婚姻或任何關係中,若老把對方的小行舉或小言語挑出,動輒以「有心無心」、「愛與不愛」的顯微鏡檢視,難免要漏洞百出,自找苦吃。

先生終於進門了,我對他笑笑說嗨,孩子也應聲下樓來迎接爸爸。

把提前起鍋的那份豬排,再次下鍋,加一點高湯煮透。從烤箱裡端出以低溫熱著的小馬鈴薯,冰箱裡拿出沙拉和醬調拌。

倒一杯酒,坐在餐桌對面,看著先生把食物掃進肚子,聽兒子一旁說著學校,父子打趣,全家一起晚餐。

少個小工具,需要幾片木板,週末常陪先生去建材花圃賣場,我的獎賞通常是,帶幾盆快過季、好價的長年生植物回家。

幾個星期下來,先生自己一手打造的新陽台即將完竣,一路說的都是這工程,其實我大多聽不懂,只能隨口回他兩句:「那支電動槍感覺很厲害歐」、「陽台看起來 很棒很堅固」…,他好像就把我當哥兒們,或是覺得盧子可教,詳細地解釋起怎麼衡量,怎麼切木,怎麼釘丁,用什麼工具最有效率,興奮又驕傲;我點頭讚許 就是了。

nursary

守護天使

Riesling

計劃去差旅的這天早上,你陪我去看醫生。你背起裝著公事的沈重背包,我下載了新書,我們熟知這個醫療體系,等待恐怕是免不了的。

填表,繳費,隨著患者的名字一一被喚過,等候室逐漸稀疏。牆上,電視新聞不斷播報著亞特蘭大暴風雪,城市癱瘓,千百名學童被困在學校甚至巴士內過夜…;我想著擔心的父母,希望因為跟老師和同學在一起,孩子們只覺得這是一個極特別的經驗,沒有恐懼...。

x光,診斷,預約物療和回診,頸背宿疾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和療法後,兩個小時也已過去了。並肩踏出醫學大樓,你說:「我很高興妳終於看了醫生…」。我謝謝你陪我,隨你跳上車;你得去趕飛機。

陽光亮麗滿足,卻仍是一個冰冷得叫人肌膚發疼的嚴寒冬日。原來你知道,這一天是小年夜。

***

柔暗燈光,喧鬧的吧台旁,我獨坐一個軟墊座位,等著你歸來,共進晚餐。啐飲一杯慣點的白酒,滑著手機,我靜心地等。

我總是等你——等你從忙碌的會議出來,從另一個城市回來,或風塵僕僕,或略帶疲憊地踏進門;或詢問侍者,或張望四周,看到我,笑著臉走來,欠身,輕啄我的唇或前額:「嗨」。周遭的陌生空氣,總因為你的到來,頓時溫暖了起來。曾經自豪極能獨處的自己,日漸發現: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

最近一場大雪,去接兒子的車裡,我突然脫口而出:「(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真的覺得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一起做很多事,一起去旅行,一起學新的事物,一起有很多好玩的經驗,即使是很老了…」你大概被我突如其來的話嚇到,車裡一陣安穩的沈默。窗外大雪狂飄。我其實對自己有點訝異,說起來悲哀,或許把種種化為文字,但口頭上,那恐怕是我這輩子對人說過的少數甜蜜誠摯的話之一。雖然聽起來保守、理智得比較像一個期待或計劃,遠非浪漫絮語,但我還是為自己感到欣慰,終於能夠放下害怕和倔強,承認你對我的重要,把你確確實實地放入此生的相守裡。

***

一路走年,對愛情與情人的定義似乎不斷翻新。「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是我們婚禮誓言裡的一句。曾經,所謂愛人,意味著那個愛你、照顧你、支持你,尊重你、幫你成長,讓你成為更好的人的人…. 。然而,所有這一切卻抵不過,那次痛徹狂哭,你緊抱著我說:「別怕,我會永遠保護妳。」

那個一直因為害怕被愛拋棄,被愛拒絕,被愛束縛、被愛羞辱、被愛傷害,被愛改變卻心有不甘,因而武裝掩飾的人,終於棄械潰決….。

一個厚實的擁抱,一個微致的親吻,一段透徹激辯、聆聽交心、一句幽默打趣,一杯溫熱咖啡…,你為孩子和我打造了一個溫暖安適的家,盡你一切所能,協助我們親近音樂藝文,追求夢想。

有時,望著你們父子俊美的笑臉,我會想,你倆一定是老天派來的守護天使,教我更堅強,更謙卑,更相信自己。親屬關係極其單純的我們,得以安靜專注地對待生活,對待彼此,得以不斷地重新認識、調整,磨合,不斷地發現與感佩,迴異的三個人,各自閃亮的點點特質;而我也不斷地得以知道,就算天崩地裂,就算有一天假設真的緣盡了,你我不再是夫妻,但我兩已經,也將繼續地,深深刻印在彼此的生命裡。

丈夫這東西

paradise birdPhoto by Chiuying Lu

偶然讀到這篇文章,想到女友們時有感觸:中年以後,妻子越來越強勢,丈夫則越來越溫柔。渡邊淳一無疑道出天下許多丈夫的心情與心路,不論兩人差異多大,一對夫妻能走得夠久,到頭來一定是找到了某種平衡的模式。而渡邊最後一句:與其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要死要活,還不如找一個丈夫這東西,兩個人一起要死要活,起碼過得熱鬧些。看似希望,卻帶著無奈的妥協。真是這樣嗎?雙方若多用點心,結果應該不只是熱鬧些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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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邊淳一/丈夫這東西

丈夫這東西像是沒長大的孩子,有著不沉穩、不安定的特性。他們明明已經結婚了,卻總是把目光轉向外面的花花世界,經常想離家出走,經常想把老婆給換了。他 高興時,你可能幾天也見不到他的身影;他痛苦時,你必須小心侍候他。他還隨時會為別的女人心動、著迷、欲生欲死。他們不像女人那樣專注地愛一個人,努力營 建自己的小家庭。他們總是四處張望、心浮氣躁,心思也時常飄蕩在半空之中。

結婚3年後,他們開始對婚姻感到厭倦,經常發出婚姻是墳墓的感歎。他們對妻子越來越挑剔,要求也越來越多─希望自己的妻子既有閉月羞花之貌,又有高貴端莊 的儀態;既能像僕婦一樣操持家務,又能像豔星一樣風情萬種…這幾項功能分開都沒有什麼難度,放在一起操作,可就難了:有高貴儀態的女人,打死也不可能像僕 婦一樣操持家務;像僕婦一樣的女人,打死也不可能像豔星那樣風情萬種。於是他們很煩惱,覺得自己很不幸,祖墳位置不好,娶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妻子。

如果妻子問他:「你一輩子都愛我嗎?」他可能心想:「要一個男人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是極不人道、極殘酷的事。」妻子又問他:「下輩子我們還能在一起做夫妻嗎?」他可能心想:「現在我就已經煩到想逃了,如果下輩子還要跟你在一起生活,我寧願投胎不做人。」

他們開始在外面偷情,如果不幸被妻子發現了,他們幾乎會異口同聲地辯解:「我只不過是玩一玩,又沒當真,你這麼憤怒幹嗎?」好像他們偷情是正常的,而妻子 生氣是非正常的。如果妻子說:「好,那我也去玩一玩。」他立即雙目一瞪,吼道:「男人可以玩,女人不可以玩!」這簡直是強盜邏輯嘛。妻子如果依然不依不饒 地跟他吵鬧不休,他會毫不留情地提出離婚,並且把離婚的所有責任都推到妻子身上,說她素質低、沒情趣、不理解他。

如果妻子真的義無反顧地答應跟他離婚,他又著急了,心裡會有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想著將來沒人給自己洗衣、做飯、問長問短,會很可憐。而且要把大部分財產分給妻子,會很心疼。於是他們不再談離婚的事,並且擺出一副好好過日子的模樣。

他們到了40、50歲,就開始恐慌起來,因為真切地體會到自己在變老,如果事業又不成功,便會覺得自己活在一片滯重、沉悶、枯燥、乏味的泥沼裡。他們不甘 心就這樣老去,渴望有新的戀情出現,渴望借少女的青春來讓自己回到活力旺盛的從前。他們被這種想要最後燃燒一次的情緒所折磨,一旦有機會,便會深深陷於這 種愛戀之中不能自拔。

不過,這時候的愛情,開始時如海嘯來勢洶洶、一發不可收拾,結束時如海嘯過後的海岸線一片狼藉、滿目瘡痍。這段愛情一旦結束,丈夫們的精力也就衰竭了,開 始加速蒼老。直到這時,他們對妻子的那顆心才開始柔軟。他們開始帶著妻子上街吃飯、購物,給妻子買禮物,甚至在公開場合情深意切地發表愛的宣言,感謝妻子 多年來對他執著的愛。接下來,他們開始想念的不是從前美好的日子,而是從前美好的晚上。他們在什麼地方都能睡著,電視機前、沙發椅上、火車上、大巴上,但 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們在餐廳吃飯,拚命地研究功能表,卻不去看那性感的女招待。他們不再抱怨婚姻這個墳墓,而是非常慶幸自己擁有這個墳墓,否則真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有時候想一想,丈夫這東西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讓妻子為他們操碎了心,直到老得連心都麻木了,他才明白妻子的好,才開始對妻子好。

現在,許多女人有自己的事業,不用急著嫁人找長期飯票,因此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要丈夫這東西。不過我還是建議要一個,與其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要死要活,還不如找一個丈夫這東西,兩個人一起要死要活,起碼過得熱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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