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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沒有貓的日子

家裡養過的貓(左起):Tiger, 大腳,Bubu和蜘蛛。

家裡最後一隻貓,蜘蛛,昨天早上走了。

將近十八歲的牠,幾個星期前健康開始惡化。獸醫來後,找出了幾個可治療的地方,我們按照指示把牠的眼疾和脫水等狀況都治好,蜘蛛也再度恢復了飲食。

每天早上,一見我起床,牠來到腳邊,喵喵作響,然後跟著我下樓。精神的喵聲和上下樓的體力,都讓我們放心,相信這隻向來強壯的貓,會繼續下去。

雖然對吃再度感興趣,但我們猜因為味覺退化,蜘蛛的口味依然極度挑剃,今天喜歡燉鱈魚罐頭,明天喜歡旗魚。有時烤了雞,冷了後給牠一塊,牠竟吃得津津有味。孩子吃剩的通心粉,他也興致地嚐兩口。但不管是什麼,牠很快就厭了,任魚腥味瀰漫屋裡,牠只坐在碗前,沈思。猜牠想吃什麼,成為我們每天的話題。

一天天,照顧牠吃,照顧牠如廁的意外,簡直就像照顧一個老人。然而一見面,近來變得愛說話的牠,總不忘對你親切地喵喵聊幾句,精神來了,就跟上跟下做伴。每一轉身,看到牠那再熟不過的黑色身影,心頭總有一種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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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的彼端

大腳(左起)、Tiger、Bubu和Spider(取自「步步減肥記」插圖)

「常和人提起大腳,卻不知如何真確地形容他的特殊。」睡前,海特曼先生靠近太太說。聲音裏有一種悵然。“

「那就別提吧。」海特曼太太回他。簡短的一句,眼睛沒離開面前的「天龍八部」。 「呀,也許不該提。」海特曼先生退回躺下。

發現自己的冷漠有點殘忍,海特曼太太閡上書,反身靠進先生的臂灣,安慰地說,「大腳本來就是一隻特別的貓。」兩人躺在床上開始回想起那貓的點點滴滴,說到牠神奇的種種,不禁微笑起來。

窗外是涼冷的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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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下的貓

每隻貓都愛光,Tiger尤其。這一刻你捻亮桌燈,下一刻牠已在燈下,安穩的打起盹。牠愛趴在書上,尤其是牛津大字典一類的知識性大書。但牠總瞇著眼,愛睏的樣子,實在令人懷疑他用功的程度。

Tiger喜愛的另一個地方是床頭燈下,晚上固定來到先生的枕頭邊,睡在夜燈的溫暖裡。他是跟先生最多年的貓,連名字都繼承自先生小時候一隻長相和顏色相似的貓。先生出差時,Tiger便試著來到我這一頭的的燈下。牠總小心翼翼地等在床頭,四腳站立,像個有教養的紳士。床頭燈一亮,便躡手躡腳地靠近,先伸出出右腳,放在枕頭上,再左腳,然後舒躺了下來。我就寢時,不得不把牠往枕頭後推,牠就索性躲在枕頭和墻的隙縫間,安心地睡了起來。

夜半,不得不把Tiger推醒——牠的鼾聲實在太吵了。 Read More

蜘蛛黑貓

清晨六點,電話響了。

「海太太,我們在路上,十分鐘內會到。」我答允,掛上電話。

先生出差去了,家裡只有我和Isaac。總是起得很早的孩子這時也起床了,跟著我,上上下下樓,找尋黑貓Spider 的蹤影。

找到貓後,我把他放進廁所,關上門,他扒抓著門板,不情願地喵叫著。

匆匆刷牙換衣。不一會兒,車道上就出現那部熟悉的灰色小客車。窗外霧濛濛地,好像快下雨。門鈴響了。

家庭獸醫夫婦進門,「How are you today?」是他們一慣的問候。

我問他們,外面冷嗎。

「有一點。晚一點兒應該會轉溫。」瘦瘦的獸醫先生說。他們往樓上走,一打開廁所的門,馬上關上,以免Spider逃開。

過去三個月來,獸醫固定來家裡出診檢查Spider。

Spider患了糖尿病。

就像人類糖尿病患者一樣;一開始,他多喝多尿多乾。每天看到他,他都守著水碗,舔著舔著,但不管喝多少水,彷彿永遠也止不了渴。喝完,他等不及到沙盒,到處尿尿。

先生打電話給看近十年來固定看他們的獸醫。獸醫知道Spier的年紀,加上聽到的各種症狀,當下就懷疑他可能有糖尿病。抽過血,驗了尿後,結果顯示Spider的血糖指數高達三百(貓的正常指數是八十至一百五)!因為老化或不明原因,他的胰臟沒法生產足夠的胰島素抑制血糖飆高,也無法把血糖換成需要的能量,如果繼續惡化,可能會導致胰臟疾病、肌肉萎縮,死亡。

從此,Spider開始一天早晚注射兩劑胰島素的生活。

多年來,黑貓Spider和橘貓Tiger已是家裡的一分子。早幾年,閒時多,興致一來常跟他們丟撿球、釣竿綁老鼠玩具玩。隨著他們年紀漸大,睡得時間更多,他們跳到我的書桌上的次數漸少,慢慢地像家裡的一對安靜的老人。我一向不是黏膩的個性,後來有了孩子雜事多,加上幾年前死了兩隻年輕的貓時的難過,我對Spider 和Tiger逐漸少了些心。但他們一路還是隨著先生。先生照顧他們的所需,和他們說話和他們玩,任他們日夜睡在他枕上,腳下。他們是先生的貓。

打針的工作自然也落在先生身上。怕忘記,他給自己設手機remiders提醒。他買胰島素學打針,負責跟獸醫討論Spider治療後的進展,還買了驗血糖指數小儀器,打算自己在家測試貓的血糖。

但是先生總得出差。出門前, 他千交代萬交代,仔細說明針要怎麼打針,要我當場練習以確定無誤:抽進指定、剛剛好的劑量,抓起貓頸背的一點毛髮,看倒白色的皮膚時就插針。不要擔心,針筒很細,貓不會感覺到痛。先生說。

還有還有,寧可劑量過少,千萬不能過多,過多貓會暈厥,很危險的。

還有還有,看牠精神不繼,步履巓陂時,要給牠一點點藥用糖。

第二天一早,我拿著針筒來到Spider面前,覺得自己像個毫無把握的執針怪醫。他應聲來到我面前,接受我別有企圖的拍撫,喉間發出放鬆的pur-pur聲。我撥開他的毛看到底下的皮膚,針筒拿穩,對準一插,感覺手底針入肉的扎實,推劑而入,完成。

幾個星期下來,我們的針打得很有經驗了。Spider的血糖經過幾週困難的居高不下,也慢慢地降低。

對於Spider的生病,Isaac也以小孩的方式學著了解。剛開始他問「獸醫為什麼來?」「Spider為什麼要打針?痛嗎?」我們跟他說Spider生病了,針不痛,且會幫助猫好些。看著我們照顧一隻生病的猫,他知道了在這個家庭,不管是誰受傷,都會得到關心與照顧。他慢慢習慣獸醫的出入和那些小針筒,有時想到了就去拍拍猫的頭,讚他:good boy!

看到廚房桌上一盒盒的針筒和驗血糖器,家裡的打掃婦人夢娜有天終於忍不住關心:「你和Chris還好吧,我看到那些糖尿病的東西。」她以為生病的是我們。跟她說明後,「Thanks god!」(謝天謝地!)她喊。

三個月,獸醫無數的來診、做過各項檢驗、改餵特製貓食,先生自己重新鋪被貓毀了的地板,帳戶消失了不少銀子(沒有寵物保險,美國動物看病之貴是有名的。)然後,獸醫終於宣佈:「Spider的血糖完全正常,不須要胰島素注射了。」和人類不同,貓狗的糖尿病是可以治愈的。「你們做了一件很棒的事。」(you guys did a fantastic job!)獸醫加一句。是啊,想想我們每日一針一劑從無錯失。

欣慰的是,十五歲的蜘蛛先生終於恢復了正常的生活。Way to go,Sp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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