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冰冷的天

snow

這樣冰冷的天,天空最藍,陽光最亮時,氣溫卻最低。零下幾十度的寒凍如一群不懷善意的熊虎打北方而來,吹著眾人一輩子未曾經歷過的狂風暴雪,叫人見識極地之威。

這樣冰冷的天,冷空氣邪惡地朝每個空隙鑽,暖空氣無助地被所有漏洞抽吸,門縫、袖底、褲管、耳鼻口…。咬著唇,縮緊肩,心臟揪著,打出一口口熱氣。

這樣冰冷的天,暖氣機每隔一段時間就呼呼用力地吹,盡責盡忠地保暖每一間冰屋。想起燠熱台北的夏天,冷氣一樣奮力地,不眠不休地打出一室涼爽。因為生在現代,平白享受了多少能源的好處,同時,也浪費流失了無數。

這樣冰冷的天,擰著兩件流汗濕透的衣服,走出Y,心裡卻熱騰飽滿。

來Y的路上,婆婆來電,自己感冒了卻不忘提醒人:「運動後別忘了洗手,這季節感冒的人很多…。」

離開之前,一貫停在櫃台上的小水桶前,補充水壺。前面剛運動完的俊瘦中老年人,喝完水,見我搆著桶子,瞄準壺口,就欠身過來,把它傾斜扶前:「諾,這樣就容易多了。」他笑著說,我也笑了。

這樣冰冷的天,飛機一遲了,校車一晚了,就擔心引擎是否故障,旅途是否平安,直到看到最熟悉的兩張面孔,笑臉回家,送上擁抱。

這樣冰冷的天,出門之前,他細心地確定油桶裝滿,暖氣正常運作著,檢查過自己安裝的那個叫做「巢」的先進遙控空調裝置;然後,把剷雪工人清過的的車道殘留的薄雪也清除:「天這麼冷容易結冰危險,剷乾淨,你們出入安全些… 。」

夜裡,新一季的Downton Abbey首播。他換上舒適睡衣,泡了茶,「我準備好了,等你!」對電腦前的我喊。放下手中的工作,偎在他身邊。不一會兒,該睡的兒子也來了:「我可以跟你們窩幾分鐘嗎?」

他離開後,下了場雨,草地上的雪又融,長車道又結冰。清晨上學的孩子戰兢著腳步。「你有沙鹽嗎?我來幫你撒一撒。」鄰居好心地說。自己可以的。拖出沈重鹽包,一撒一撥, 那粗爍結晶向人稱最危險的黑冰侵蝕而下。不到十分鐘,汗溼了毛帽、外套,褲腳短襪未及處,肌膚刺痛,極熱又極冰的十分鐘;原來那些凍傷的新聞不是危言聳聽;海島童年嚴冬,家中母姐關節凍瘡的印象躍然如新。

這樣冰冷的天,積雪桀驁不去,寒風刺骨無情,能有健康的身體流上幾場汗,暖和安靜的家安居,記這涓涓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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