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廣場の遊蕩

曾經,我們愛遊盪。
單身的腳步不一定走多遠,也許悠閒慢步於市中心,在Newbury名店街的露天咖啡座看人和被看;也許趕一場鍾愛樂團的演唱會,台上演唱著熟悉曲目時,震動的暖流穿過兩人緊扣的十指。以無拘的心情,C和我一點一滴認識這個城,留下屬於我們的足跡。
遊盪的記憶中,哈佛廣場站據了無可取代的特殊角落。
它是一個有書店、餐廳、café、街頭表演;一個學術的、人文的、音樂的、浪漫的廣場。
書店,除了哈佛大學測門口外扎實的「哈佛書店」、地鐵入口外賣大學紀念品服飾的「Harvard COOP」、「邦恩和諾伯」入主管理的書店,廣場還有「好奇的喬治」兒童書店等。當我們還單身的那幾年,廣場上還有以法義歐洲為主的外語書店;以及離地鐵站不遠的地下室、滿是書架只可旋身的獨立書店「華茲華斯」(WordsWorth)。
物換星移,有我們最多回憶的「華茲華斯」在連鎖書店競爭下消失,也讓隔街的「Brattle」電影院益顯珍貴。
「Brattle」和位於MIT的「Kendell」是波士頓藝術影迷的最愛。同樣放映外國和獨立製片,有別於「Kendell」以新的片子為主,「Brattle」有規劃地、系列上映重要的電影潮流或大師經典。讀研究所時,有時一整個禮拜去看法國新浪潮、香港的精華動作片和王家衛影展,有時整個週末看奇士勞斯基的「十誡」和他的其他代表作,一部接一部,完全不清場。
永遠忘不了,在Brattle重看「雙面維若妮卡」時的震撼—-那美麗驚心的音樂一響起,記憶被拉回在台北對奇士勞斯基的電話訪問。話筒那端,「三色」之後不再拍片的的奇氏從波蘭傳來溫暖的聲音,談起他不拍片後只想「讀書、安靜的生活」。坐在Brattle裡,台北,漆黑中看片室看片、吃片商提供的便當的往事如穿過時光的漏斗,重重地落心頭。
一旁的「Casablanca」(卡薩布蘭加)外,Brattle後面的陰涼巷子通向我們喜歡的「Harvest」餐廳。夏天坐在庭院大樹下,天涼時桌旁開著的戶外暖氣爐,啐一口Stonestreet Melot,暖得忘記秋天已悄然到來。
街角小咖啡店裏晬一口卡布奇諾,嚐一口蘭姆香的意大利甜點;茶葉專賣店裡,藥鋪鐵抽屜裏裝著上百種來自世界各地的茶,意外發現來自台灣高山的烏龍茶,滿懷欣喜。
對街Gap店前,街頭演出團體正點燃哈佛廣場夏夜的靈魂。搖滾樂團熱列的演唱著「平克佛若伊德」、「齊伯林飛船」的老歌。聽眾漸聚漸多,有人高舉隨身的打火機,隨著音樂會輕擺,十足一場小型演唱會。站在人群裡,每當不熟的新曲一起音,我轉頭向C,身後的他就俯身在我耳邊輕說出那歌名。
在過幾條街,經過白天總有婦人在長椅上編織、青年男女在草坪上隨性而坐談天的小公園,BB King的爵士餐廳「House of Blues」也不在了;好在斜對面的pub「Grendel’s den」幾經易主,依舊生氣渙然。
我們在「Grendel’s den」定的婚。
當初為什麼選在這個地方原因已不記得了,卻深記那微光的空間,煙氣、人聲與搖滾樂聲充斥;新鮮的鬱金香光鮮亮麗開在一旁封閉的壁爐上。也深記著,那晚,走出「Grendel’s den」時,哈佛廣場的夜景如斯。車行查理斯河畔,手上那枚小戒指,在燈河輝映下隱隱地、美麗地綻露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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