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 A Runner’s Journal

第十二場半馬賽


完成第十二場半馬賽。

偕海奕一年一度赴東北海岸參加「雙龍蝦」路跑賽,他得到一英里十八歲以下第一名,我接著跑半馬,以女性分齡第十八名完賽。

報名,訓練,報到,起步,接下來一路上的流汗喘息、力戰如虎陡坡、迎大西洋岸的風襲日曬、右膝驟然鎖住小腿抽筋、咬牙握拳前進….,都是人生磨練的微小部分。隨著年紀,體力和累積的傷害越形挑戰,要維持一定的成績越艱辛,但也越珍惜能跑能比賽的機會。

跨越終點的那一刻,微笑:因為再次挑戰了自己。

***

隔日。

冷雨的夏日清晨,出門前,先生走進我的書房,親親我的頭頂:「我很欣慰你完賽了,即使帶著腿傷…」他知道我對昨天比賽中途舊疾復發,結果不盡理想耿耿於懷。

停下打字的手,頭靠著他的腰際:「真希望都沒有這些障礙,我真的很喜歡長跑啊…,」我輕聲地說。

他說他知道,再次提醒我繼續強化ITB和核心肌群的訓練…。

雖然昨天是休兵一長冬後的第一場比賽,但春天重新上路以來,雙腿都挺配合,加上整個冬天的滑雪、不跑步時的游泳與瑜伽,可以感覺自己的腿肌更強壯,參賽應該不成問題。

誰知比賽剛跑過一半,競賽加速下右膝外側的ITB舊傷就爆發,鎖住筋肉與膝蓋,接下來一個多小時只能忍痛拖曳而行,少見地萌生退意,懊惱著下陡坡不該衝太快;明顯地,我的臀肌與核心肌群仍不足以支撐突然的快步與大步…。雖然最後仍以兩小時十八分完賽,但沒有挫敗感是騙人的,成績其次,以這樣的狀況,接下來如何訓練與參賽?ITB症候群的夢魘是否仍隨時可能出現?最重要的,十月的全馬初賽,如何能勝任?

再想想,或許這就是我的人生:一直幸運平坦地走來,甚至不時會聽到「你好像要什麼有什麼」的評語,異國生活、婚姻、教養、工作、嗜好、種種一切…從來算不上難,但或許也沒那麼容易,看來我的馬拉松之路也一樣,將是一份愛無反顧的堅持。

(沒有那種輕盈甜美白皙的美照,而是帶著笑容和痛楚,這應該就是我比賽時的真實寫照吧:)

第十一場半馬賽

落葉繽紛、金黃大地的宜人秋色裡,以最喜愛的這一場海港路跑,總結今年的比賽。

規律作息與充分曬太陽之後,從台北回來的時差很快就調整了。素來擾人的腿傷,經過數次咬牙的復健與自我訓練,逐漸矯正跑姿、強化了臀部與腿肌,結果,今天的成績比三週前那場整整快了六分鐘;最重要的,很久以來,第一次無傷無痛、雙腿精壯地跑到終點,頓時,把年紀拋得老遠、繼續跑下去的信心大增。

值得一提的,對於復健的成效原本存疑,幸好在先生的力薦下,去了;還有,要跑更快更久真的需要一些專業技巧與訓練,希望大家不要像我一樣傻傻地push,自找皮痛(是說我也不特別,跑完走進醫護帳篷索取冰袋時,「你是今天第三個有ITB、需要冰敷的跑者。」年輕的男醫護人員說?

長冬將至,養精蓄銳,期待明年再戰。

No.11 Newburyport Half Marathon

終點的甜美滋味,讓人一次又一次地踏上起跑線。

依然緊追著兩小時的目標


怡人的秋天,完美的路跑氣候。

沁涼的麥牙啤酒鬆懈了緊繃辛苦的肌肉

後甸甸的美麗獎牌

第十場半馬賽

第十場半馬賽,臨時報名,痛喜交織。

比賽在鄰州的海岸舉行。清晨六時前摸黑出門,六度C,往高速公路直駛,天很快就亮了。

「若妳能忍痛、別跑太快,傷處並不致惡化,」愛著卡慘死?,賽前的週日長跑時,左腳 「好腳」也受傷了,週一、二得到醫生和物理治療師的ok後,還是決定去跑這場參賽經驗中規模最大的半馬賽。

不見開頭的起跑線後,如沙丁魚擁擠的賽者按個人速度分組聚集。嘉年華會般,沙灘同時進行著熱門演唱會。沿途民眾熱情加油,有個孩子高舉著「媽媽加油,我愛妳」,有人則張著「跑快點,我們才能趕快去喝酒!」的字報。很多小孩在水站前幫忙,有人把家裡的大喇叭搬到草坪前、播著振奮精神的歌曲。終點的食物補給豐富悅人:香蕉優格啤酒龍蝦捲蛤蜊濃湯…。醫護帳篷裡的人員慷慨地給了冰敷袋和消炎止痛藥;對種種善意與義工不忘大聲道謝。

起步後,沿著商家住家街道與海灘愉快地跑,秋風涼爽,陽光很快閃耀在海面上。惱人但不意外地,約五英里處,新舊腿傷就全冒出來了,經驗之下,馬上放棄追成績,改盤算如何讓腿肌越晚鎖住越好,最好能撐過十英里,如此最後三英里就算得用走的,也不至於走到山窮水盡、數千人全跑完去吃午餐了。

耐心小心地減速與配速,最後一英里,因為全程保守體力,加上近來的肌力與核心訓練,心肺這時還算舒坦,雙腿的狀況也穩定,「此時不衝待何時?」提氣擺臂加速,刷刷一口氣超越了數十人,熱情的加油聲中,終點成績:2:15:58,這時,除了喊一聲「歐森」,腦裡馬上出現下一個念頭:「等我的腿好了,一定要再戰這場!」?

佛蒙特記事《夏日》


「你長這麼帥,媽媽是不是要擔心以後一大堆女孩追你?」開海奕玩笑。

「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練跑啊?」他酷酷地答(意思:遇到不喜歡的女孩獻殷勤,他不知如何拒絕,就跑:)。

十二度C的夏日(沒錯!),母子跑在佛蒙特清脆的早晨裡。

雖早已追不上兒子,看著他遠遠的背影,或轉折回跑而來,總是滿懷歡喜,擊掌擦身,繼續前行。

轉入樹林小徑時,音樂中斷了,只有腳步踩在沙石道上、喘氣與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世界彷彿還沈睡,世界其實一直清醒著。

54F in Vertmont, running with Isaac by the lake and mountains in a crispy morning, breathtaking.

送走了夏天避暑的人潮,秋天賞楓季之前,這個週末佛蒙特的風景與居民顯得悠閒了些。

連續十場大型婚禮辦下來,民宿老闆大湯姆也準備利用九月稍為喘息。戶外草地上依舊架著敞大的白帳篷,十月是另一個婚禮旺季。


「週六的婚宴,有位新娘週二就訂房入住,從菜單到音樂,要確定一切完美無瑕。」他曾告訴我,有位新娘明年十月才要結婚,去年就已偕父母和未婚夫的遠方家人來勘查環境…,我永遠不懂美國中上階級人家女兒經年籌備婚禮的風氣:她們猛減肥、灑百萬台幣(女方父母掏腰包且沒禮金可收)、把各地親友飛到婚宴地食宿全包、費盡心力把這一天當作一生中最美的一天、最重要的大事辦理,即使明知,婚姻幸福與否跟婚禮如何並無關係。

不知不覺地,我們已規律地來去佛蒙特州三季,冷得異常的清晨,陽光如秋,陰涼如冬。沿湖散步時,草地上的涼椅空無一人,獨木舟覆躺湖岸。空寂的路上,一位亞裔母親停車問路。奇妙的緣分與際遇,有幸認識另一片全新的土地與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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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週末,獨自開車亂逛,叢山之間,撞進一家外觀樸實不起眼、內部卻別有風情的咖啡店。

玻璃吧台、黑沙發座、木樑挑高的大天窗,賣酒賣咖啡兼賣藝品畫作,極佳組合。

打了光的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沈鬱的眼神不變。喝了一杯濃郁拿鐵,貼了這篇圖文,和老闆夫妻小聊,讀了幾頁書,消磨了兩個多小時後,繼續上路,希望下次有機會再來品嚐他們那看起來很美味的起司盤和調酒單。

It’s always fun to discover new cafes. This one sells coffee, liquor and arts. What a great combination!

路跑偶遇


燠熱不堪、濕度100%的七月天,我在如蒸籠般的街道上跑步,大汗淋漓,腳步遲重。

突然,「你幾歲?」被迎面走來的一位阿公叫住。

嚇一跳,這裡通常很少問人年齡,更別說劈頭第一句,可能因他是阿公,可以肆無忌憚。

我乖乖地報上年紀。

「十七歲?」

阿公您嘴巴也太甜了。拔下耳機,我再回答他一次,這次更大聲一點。

「上帝眷顧你!」他說。

沒錯,這把年紀了還能這樣操,還真要感謝上帝和各方神聖的眷顧。

「您呢?您幾歲?」禮尚往來,我問阿公。

「九十三!」老人中氣十足地說。

「哇,您一點也看不出來,」絕非虛偽討好;身穿鮮橘T恤、身材俊逸的老先生看起來頂多七十幾。

「很多人也都嘛這麼說,」阿公自豪地。「我喜歡跳舞,」伸出雙臂,兩手微握搖擺,腳前踏後踏,他當下恰恰恰地踩起舞步。

「我也喜歡跳舞,」我說,腦中飛快閃過古早時混台大聯誼會、跳社交舞的畫面。

「今天星期幾?」阿公又問,一樣簡潔有力地。

「星期三,」

「星期二,每個星期二早上九點老人中心有舞會,我都去跳舞。老人中心在哪兒妳知道吧,妳來,來跟我們一起跳。」

「好,我有機會去,」

「來歐,一定要來,」前踩後踩,阿公又恰恰恰了起來。我對他舉起大拇指,揮手,繼續向前跑,不知不覺地,腳步變輕盈了:恰恰,恰恰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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