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 Falling in Love with an Alien

墮落的味道

「祝妳下一回有好一點的運氣。」穿藍白制服的莊家將她面前的最後一只籌碼收走, 以略帶抱歉的眼神和口氣對她說。

像被扒得精光的敗將,她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優雅,欠身退下牌桌,茫然的走進人群交錯的賭場大廳裡。

她一臉倦容,頭髮身上清楚可聞一種在賭場周旋過後專有的味道—煙與人息與冷氣長久攪和的,墮落的味道。

經過幾個小時的賭局,她的身心是長時間緊繃後的疲倦。摸摸大衣口袋,單薄的小鈔在手指下孤零哀怨,她識相的知道最好暫時不去記算輸了多少,更不去想那是幾天的薪資。

走在諾大的賭場大廳裡與走道上好奇觀望的賭客和端著飲料穿超短迷你裙的女服務生擦肩而過,一如每個賭徒每回輸錢,她的心理充滿懊悔—後悔剛剛沒在籌碼高疊時趁勝追擊;憤恨如果那手「變雙付牌」split 加「雙倍注」double沒有輸在莊家的二十一點通殺上,就有翻身的機會;後悔當那一臉笑容、不時對她喳眼示善意的男莊家被換走,換來那冷靜的「女殺手」時沒有跟著換桌。

後悔,後悔,如果,如果,她忘了(故意?)人生不能重來、沒有如果、後悔無益的。

她清楚的記得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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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一個外星人

多年前的一個初夏,海特曼太太剛剛接受先生的婚約時,家人來美看她。在那間紅磚房子,她今後的家裡,父親和她有許多時間長聊。聊到他們的小島,她已去世的母親,父親不禁興嘆:命運對一個人的安排,實在無法預測。誰想得到,一個出生成長於小離島的黃毛丫頭,有一天,會在天的另一邊,找到歸宿。

海太太自己何嘗不那麼覺得。她注視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對冥冥中的命運之神,感到神奇。

隔年春天接近婚期時,海太太自己去看白紗,雖然有些寂寞,但心很篤定。

對安靜朝夕生活在一起一年多的她和海先生,婚禮只是給承諾立一道紙上證明的手續。結婚前每天傍晚,他們照常種花,整理院子。周末,一樣出門去玩。唯一不同的是,海太太會帶著好奇不安,三不五十的冒出:結婚後,我們還會作這個作那個嗎?結婚後,人家真的會開始叫我海特曼太太嗎?‧‧

他們的婚禮真的是「簡單〈小〉而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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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

陪未婚妻回台北探親時,海特曼先生第一次意識到兩人分手的可能性。

不要想錯了,海先生是非常愛女友的。那愛就像月亮戀著海洋一般的深遠.

“這段感情可能不行,”因感冒一張白蜇的臉更顯蒼白的海先生坐在床邊想著。他的心糾結跟底下未婚妻家那老式木板床一樣不舒服。

這是海先生第一次陪未婚妻回台北娘家, 海先生興奮又緊張。之前的夏天,在他們訂婚時,包括她父親在內的部份家人曾造訪他們的波城市郊的小家庭,大家相處愉快。不同的是, 這回他將置身於全是中國人的環境, 見識她常提起的大家族; 他希望給他們最好的印象。

下了長途飛機後海先生到洗手間梳洗, 換上乾淨的T恤,跟來接機的爸爸用力的握手擁抱,看得出爸爸很高興。

稍是休息, 幾天後他們飛向未婚妻出生成長的小島,他們此行的重點 — 她大哥的婚宴將在那裡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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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

拿到學位後, 海特曼太太有好一陣子找不到甚麼合意的工作。受不了無所事事對自尊的打擊,那年冬天,透過先生的關係,她開始了在美國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做垃圾箱的工廠上班。職務講好聽是總機兼會計助理,其實就是小妹。

上班前海太太得先準備兩件事。

第一是去學會計。

補習班窄小的隔間教室裏,耳機傳來男聲解釋著面前的講義。她一邊作著資產與負債的習題,一邊淚都快流下來: 想她堂堂文藝少女竟淪落至此….。

夜裏她打電話給在會計師事務所工作的老友。一報上名「是我!」電話那端一如往常的,傳來她興奮的尖叫「妳在那裏,永和還是美國?」

問她什麼是「Debt」,什麼是「Credit」,她又是一陣尖叫:「不敢相信妳在學會計!」

大哥打電話來鼓勵海太太,英雄不怕出身低:「不要氣餒,看看嚴長壽,從小弟做起‧‧。」她應聲答允。但直到上床睡覺時,都想不起嚴長壽到底是誰。

第二件事是買車考駕照。

出國前海太太是死黨裡早早拿到駕照的,有好幾年她開著那部深紅二手福特嘉年華在台北大街小巷跑,有時和一班女友混得晚了就充當司機城南城北把她們一個個送回家, 深夜自己空車回永和,下次聚會再跟她們撒嬌 :「都沒人送我,我也是女生呢! 」

考麻州駕照前,海太太的婆婆借車給她還帶她去練車熟悉路況。她開著婆婆的釷星 Saturn在她和公公住的高級社區裏兜著,經過圖書館,海先生的高中,家庭醫生的家。剛進入冬天,光禿禿的樹,直直見到灰色天空,街頭偶爾穿冬裝的跑步者,空氣中涼意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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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波士頓

羅根機場位於小島城市外。從機上往下望,海洋上的機場讓人錯覺回到小島。

波士頓–麻省首都。美國第一個城市。

第一個星期她寄住一位朋友的哥哥的公寓。優雅的單身公寓,一房一聽,一櫃子搖滾音樂,隨處可見的黑白男裸體照片。突然了解朋友提到哥哥的「性向」時說「放心,我哥很安全的。」

夜裏,她拉開客廳的沙發床,在窗外透進的街燈和狄恩的貓「CURT」陪伴下,沉沉睡去。

狄恩在迪吉多上班,晚上還在附近的大學上課。兩人見面的機會不多。早晨,他在冰箱裏擺一瓶牛奶,貼有她的名字。晚上,赴幾條街外他的友人公寓晚餐,告別時第一次目睹兩個男人吻別,覺得親密不受性別影響。

相對於台北的擁擠,異國的生疏讓她有喘氣呼吸的機會。 Read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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